知止而后有定 

晏建怀

《大学》开篇有这样一段话: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,静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虑,虑而后能得。”什么意思呢?朱熹注解道:“止者,所当止之地,即至善之所在也。知之,则志有定向。静,谓心不妄动。安,谓所处而安。虑,谓处事精详。得,谓得其所止。”

用今天的话来说,就是只有懂得了自己的梦想和归宿,才能志有定向,志有定向才能立场坚定,立场坚定才能心不妄动,心不妄动才能进退从容,进退从容才能处事周详,处事周详才能修成正果,梦想成真。

然而,人生最难,难在“知止”。以清人钱德苍《解人颐》一书辑录的《不知足诗》来印证,那便是:“终日奔波只为饥,方才一饱便思衣。衣食两般皆具足,又想娇容美貌妻。娶得美妻生下子,恨无田地少根基。买到田园多广阔,出入无船少马骑。槽头扣了骡和马,叹无官职被人欺。县丞主簿还嫌小,又要朝中挂紫衣。做了皇帝求仙术,更想登天跨鹤飞。若要世人心里足,除是南柯一梦西。”

人生之所以朝秦暮楚,往往是因为不能“知止”,既无定向,又无坚守,不懂得人生目标,不知道内心归宿。

说读书,有些人尽管当初勤奋得头悬梁、锥刺股,却只把读书当作金榜题名时的“敲门砖”,一入龙门,书籍便抛弃如敝帚,不再问津。更不会增加阅读量,拓宽知识面,给人生以正确指引,给心灵以滋养浸润。而是随机应变,见风使舵,曾经的书生意气逐渐被聪明、机巧、世俗、老到所取代,套话说得津津有味,假话说得天花乱坠,逢场作戏的本领比演员还娴熟,并善于在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谋取自己的私利。

说做人,有些人尽管当初也想做个有理想、有道德、有文化、有梦想的人,也想做个脚踏实地、自食其力的人,但自从融入五花八门的社会之后,便自觉不自觉地在艰难中迷茫、在落差中迷惑、在现实中迷失,随波逐流,得过且过,从此走上不归路。

说做官,有些人尽管当初也想做个好官,做个食民之税、忠民之事、权为民所用、情为民所系、利为民所谋的好官,但好不容易官高几品、主政一方,过惯了饭来张口、衣来伸手的日子,听惯了甜言蜜语、马屁哄哄,敲门的多了,塞钱的多了,于是,舍本逐末,反认他乡是故乡,把功名利禄、荣华富贵当作了人生的根本,在利禄的道路上,勇往直前,无休无止。还有的肉体交给了奢靡的物质,灵魂交给了虚无的迷信,走的是投机取巧的捷径,干的是欺世盗名的勾当,最后,一头撞到南墙上。

所以,人若不“知止”,则忙乱一生,荒唐一世,有的甚至反误了卿卿性命。

不过,让人不至于灰心的是,古往今来目标明确、信念坚定、追求执著、修成正果、梦想成真的“知止”者,依然大有人在。

北宋包拯,历任知县、知府、监察御史、谏议大夫、三司使、枢密副使等职,从地方到中央,从小官到大吏,仕途奔波二十余年,可谓惯看秋月春风,熟谙官场各种规则。但他为官经年,却始终未沾染官场陋习,不虚情假意,不随声附和,做官行事,只论是非,不论利害,只论荣辱,不论得失。他端方亮直,意志坚定,内心唯有朝廷纲纪和百姓冷暖。他是贪官污吏眼中的煞星,哪怕是皇亲国戚,在他面前也不得不缩手,“拯立朝刚毅,贵戚宦官为之敛手,闻者皆惮之”。(《宋史·包拯传》)他对亲属和身边人要求严格,当亲朋好友找他,想利用他的权力和影响打通关节、牟取利益,他一概拒绝,以至“故人、亲党皆绝之”。他还给后代立下异常严厉的家规:“后世子孙仕宦,有犯赃者,不得放归本家,死不得葬大茔中。不从吾志,非吾子吾孙也!”

包拯曾写过《书端州郡斋壁》一诗自勉:“清心为治本,直道是身谋。秀干终成栋,精钢不作钩。仓充鼠雀喜,草尽兔狐愁。史册有遗训,毋贻来者羞。”他认为做官当除贪欲,谋正道,以做清官为荣,以做贪官为耻,这就是他的人生观和荣辱观,也是他“知止”所在。因此,他无论是在部门牵头还是在地方任职,所到之处,风清气正,好评如潮。

其实,做官就是做人,做人也如做官,只要把握好了方向,走正道,知所止,人生就不至于迷失,梦想就能成真。

(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报 2015年1月9日) 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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